电影《过年》 (1991）深度鉴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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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影《过年》 (1991）深度鉴赏

近年来，我国影片在家庭伦理道德题材方面有所拓展，《过年》的出现使这类题材影片上升到一种全新高度。影片之所以令人耳目一新，有强大的艺术震撼力，首先源于它的真实。真实的社会环境，真实的故事情节，真实的人物形象，真实的场景细节…在对这一大家子人过年的生活形态和文化心态的真实描述中，揭示了商品经济大潮面前人们错综复杂的价值观念、人生观念、家庭伦理道德观念，以及传统文化、现实矛盾交迫下的人性优点与弱点。在影片中，春节的外部社会氛围被渲染得那样浓郁，恰到好处，与程家的春节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和映照，既体现了十分真实、自然的民俗风情，又揭示了情节内在运动的本质。形成人物之间感情交流、矛盾冲突的情节锁链，亦是环环相加，既展示了生活的客观实在性，又显现了艺术结构的严谨功力。从影片中，观众看到，形成程家矛盾冲突的原因，不仅是外在的，而且是内在的，不仅仅是程家独有的，而且是中国传统家庭都有的。《过年》之所以撼人心魄，就在于它真实地揭示了历史，揭示了现实，揭示了中国人日常生活的大实在。


影片中的13个人物，人各有貌，在编导的匠心独运和演员的尽情发挥下，体现出各自独有的特点，使人产生或同情，或敬佩，或厌嫌的情感。他们如此真实，以致和观众自己的生活，和家庭内的人相差无几。在影片的全部人物关系中，可以大致划分出五个层面来，每个层面都有较为明显、独立的特征，并与其他层面相交插，产生联系和冲突。第一个层面是父亲和母亲。无论婚姻还是感情，他们有着明显的中国传统社会伦理价值观念的色彩。虽然是老妻少夫，但男尊女卑的家庭秩序一点也不含糊。他们的感情，即便动人的互相疼爱，也必须是在男尊女卑的前提下展现的。第二个层面是大哥大姐及其各自的家庭。从大哥大姐的举手投足、言谈举止，都可以看到父母观念和命运的承继性。在他们身上，令人震撼地看到新旧观念、性格组合的二重性。他们都能以热心无私的精神对待事业和工作，同时能以同样的耐心和忍力来承受或者悍妇、或者恶夫的不公正待遇。在无力反抗妻子时，大儿子程志只能将精神和胆量寄托于书和酒中，在书本里他避免了繁杂、纷乱的家庭现实矛盾，在酒醉中他终于扇了妻子一巴掌。大姐程荣则只能将满腹委屈无声咽下，至多在母亲怀里倾诉一番。她在生活里的软弱和可悲既使观众同情，又使人恨其过于逆来顺受。无论是大哥和大姐，他们的遭遇比其父辈也有着深刻的悲剧性。


第三个层面是二哥二姐他们。与父辈与兄辈相比，他们在改革开放的社会环境中成长，具有新的思想意识，他们能够正确对待爱并奋力追求爱，如二姐对父亲的反抗就具有强烈的时代改革气息，在影片中，二姐及其丈夫大川，是全家儿女辈中最宽容、厚道的一对，这一则由于他们坚实的经济后盾，二则由于他们较为朴素、宽厚的处世思想和行为方式，因而成为影片中大放光彩的人物形象。但是，他门对上家廷不盾的解决只起了缓冲作用，而从根本上讲并设有消除子盾冲突的根源。因此他们的乐善好施并丰万能的。第四个层面是小儿子及女发，这又是经济大潮下又一类青年人的缩影。他们对生活和未来没有信心，对家庭和他人不承担义务和责任，随其性情，任意东西。他们既不归依于传统，也不附属于现代，在改革面前更多表现出茫然感、麻木感。在他们身上，大有“颜废的一代”的特征。第五个层面是小孙子闹闹的部分，尽管在影片中他常常游离于戏剧冲突，但却与家庭中成员发生着紧密联系。在这个形象中，既包含了生活真实性的一面，又隐喻了深刻的象征意味，令观众产生无尽的遐想。他与爷爷的祖孙关系，构成了一组传统、美丽的人情图画，他在饭桌子拜年叩头求取压岁钱，隐喻了特定环境对他的包围。在母亲教育下，他被用来作报复、和解、取财的工具，这不能不使人为我们的后代产生优虑。影片的成功之处还在于时空的高度集中和浓缩上。在时间上，影片将剧情紧紧压限在大年三十晚上和大年初一不到两天来展开，并在剧情中呈现着明显的时间段落。


除夕之夜，只有父亲和母亲两人，构成第一个时间段落；初一上午至下午，儿女们渐次登场，情节展开，矛盾冲突也随之而来，构成第二个时间段落；晚饭时的矛盾激化，屋里屋外的争斗，父与子、子与子们之间的矛盾纠葛，都在初一夜间达到高潮，形成影片第三个时间段落；最后影片结尾，初一过后一个清晨，老两口双双离开，构成影片第四个时间段落。就虚实程度而言，前三段落实一些，展示颇充分，最后一个段落虚一些，点到即止，画龙点睛。从整个影片的情节发展来看，每个段落又各自成为一个小单元，有其各自的发展节奏，单元与单元、段落与段落之间，又相互关联，使得剧情有张有弛，有紧有缓。在这种情境节奏中，人物的刻画，心理的揭示也就十分自然、完整了。在空间上，影片充分吸收了舞台剧和电视室内剧的特色，以屋外世界为陪衬和延伸，以屋内空间为依托主体，在看似狭小的空间里表达了十分丰富的内涵。这部影片的演员阵容十分强大，荟萃了当时我国影坛颇为著名的众多演员，使得影片中人物形态丰富多彩，个性特色突出、鲜明。在对手戏、群体戏中，演员们默契的搭配，为影片的真实性平添了许多光彩。如赵丽蓉饰演的母亲和李保田饰演的父亲年三十灯下对酒，共叙旧情一场戏，演得凄楚、动人，令观众倍感兴奋并为其神伤。又如影片中二姐回门，父亲改变态度一场戏是片中较富力度的重场戏，人物众多，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行为，演员们却能准确、适度地表演出来，使这场戏拍得错落有致、韵味无穷，从而为整部影片的成功添了光彩。